借着啜泣，说话的时候，安书桃的身体一抽一抽的。
陆北江轻叹了声，将安书桃揽入了他的怀抱里，紧紧的拥抱着她。
“我还是希望，能保护好妈妈。”
“我做不到……我做不到这么开阔……”
“我们要找一个人，来挡妈妈的灾祸。要找一个……陌生人，来做替死鬼。我们……会赔偿他的家人的。”
这是安书桃的自私。
但，这同样也是人之常情。
陆北江抬手，扣住了安书桃的手，应道：“好。”
“十、九、八……”
“姐姐，你很难过吗？警察叔叔说，我们有办法找到肇事司机，给妈妈报仇。姐姐，你不要太难过，好不好？”
分明自己十分难过，却还要过来哄安书桃。
明明……辉辉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。
安书桃闭上了眼睛，依偎在陆北江的怀里躺着。
“三、二、一。”
倒计时结束，一道白光乍现。
陆北江的四肢百骸，都充斥着十分惊惧的疼痛感。
十分真实。
这样的痛感，是几乎钻心的，是撕心裂肺的。
陆北江承受着，缓缓睁开了眼睛。
痛感，似乎仍旧存在。
他感觉到，他的胳膊上，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。
这一切，都像是一场噩梦，在脑中不断回响。
等他剧烈挣扎着清醒，奋力的睁开眼睛，周围仍旧还是黑暗的。
香甜的气息，钻过他的鼻尖，不断刺激着他的大脑。
他想要醉倒在这温柔乡里。
“轰隆。”
窗外，响起了一声闷雷。
他的怀里，抱着的，是安书桃。
陆北江揉了揉眉心，打开了手机，看时间。
现在的时间，是凌晨三点。
闷雷滚滚，小雨下的淅淅沥沥。
安书桃躺在他的被子里，与他争抢这沙发上的一亩三分地。
她的呼吸清浅，均匀，听起来，是睡的很香的。
他伸手揽着安书桃，手放在莫名的地方。
呸，咸猪手。
陆北江暗骂自己一句，收回了手。
在上次的循环中，他不是把安书桃抱回卧室了吗？
重新循环，似乎有什么发生了变化。
陆北江蹑手蹑脚的缩到了角落，走下了沙发，随后将安书桃打横抱起，抱回了她的寝室。
他为她掖好了被角，将她的被子抱了出去。
不过，陆北江没打算睡觉。
他另有其他的打算。
他拿起了手机，打开了跑腿软件。
安书桃说的话，在他的耳畔不断回响。
他像是在做一件恶事儿，心底的声音不断对他进行谴责。
他明知道会发生什么，那么，他要做的事儿，就是害人的事儿。
罢了。
既然这件事一定要做，那么……
罪孽，在他身上，总比降临在安书桃的身上要好。
陆北江的眼神扑朔一瞬，看着跑腿软件上的外卖员名字，轻叹了一口气。
他仔细的一个一个看过去，斟酌他们的风评，以及他们的评分。
最终，他的手，停留在了王姓外卖员的资料页上。
他的评分很低，只有3.6分，是陆北江刷了一圈后，评分最低的一个外卖员了。
底面有不少评论。
“一个人可以坏到什么程度？这个外卖员，他在给我送达的外卖里吐口水……如果不是平台自动分配，我绝对不会让这种人送我的外卖的，太可恶了。”
“我和朋友一起骑着自行车去旅游景点。我们的自行车骑出很远了，才发现自行车的轮胎没气了，我想要买一个打气筒，可这附近什么也没有，只能花很多钱叫了跑腿。他是跑腿送来了打气筒。但，他坐地起价，要我们加五十块钱，才肯把打气筒给我们。我们两个女生，弱势群体，这里又有些荒凉，我们害怕，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。希望大家避雷。”
“我第一次见到态度这么恶劣的外卖员，这也是我第一次给人留差评，他根本没把我的外卖送进来，只是送到了小区门口。打电话的时候还和我说，爱拿不拿。”
“我点了三杯奶茶，外卖员送到的时候，只剩下两杯！我问过商家，商家说确实发了三杯，看他的主页差评这么多，我严重怀疑是他偷喝了我的奶茶！”
“我是独居女性，在接到外卖电话之后，我让他把外卖放到门口。但，一个小时过去了，他没有离开，反而敲了敲门，用猥琐的声音问我，小姐，你怎么还不开门啊……我好害怕，希望平台可以处理这样的人渣。”
“平台为什么不直接开除掉这样的外卖员？这样的外卖员送外卖，我们还怎么敢点外卖。”
“这是我第一次觉得可以指定外卖员这个功能有多好，虽说多花了钱，但也避开了像他这样的人渣。”
“……”
差评很多。
大部分的差评，都是来源于这个星期。
两三个月前的差评，还算少。
半年前，大部分都是好评，只偶尔掺杂了一条差评。
两三个月前的差评，他还是都予以回复的。或是反驳，或是道歉，态度都十分谦卑。
只不过，他的回复，并没有什么效果。
看起来，对方不是什么好人。
对方自然罪不至死。
就算是有罪，这个罪，也不能由这些没有证据的差评来判，更不该由陆北江来判。
但，陆北江似乎想要通过这些差评，来减轻自己的罪孽。
他收藏了王姓外卖员的主页，去给手机充了电。
随即，这才躺回沙发上浅眯。
他的脑袋昏昏沉沉的。
总是闪过安书桃的小姨一家三口各异的神情。
还有马路上的那一地血泊。
还有，辉辉送给安书桃的，那一枚碎成两半的、在两元店买的玩具戒指。
还夹杂了一道声音。
他不知道，这道声音，是他自己，是安书桃，还是梦里的上帝。
那道声音说。
“他们无辜，那这个跑腿的外卖员就不无辜了吗？”
细密的汗珠，流了满头。
没等闹铃响起，陆北江就已然惊醒。
天还没亮，还是暗着的。
他揉了揉眉心，只觉得头痛欲裂，从沙发上坐了起来，拿了手机。
手机电量已经充满了。
但现在还没六点。
刚五点半。
天气仍旧阴沉沉的。
他不记得，在上次的循环中，是不是也是同样的鬼天气。
总归，在上次的循环中，他的心情不至于这么沉闷。
他起了身，去厨房做了早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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